作者与张世英先生(左)
2014年因策划组织“美感的顾春神圣性”的学术会议,我认识了张世英先生。诗意其实,顾春他的诗意哲学思想很早就对我产生过深刻影响,我从戏剧学转向艺术学和美学研究的顾春过程中,张先生的诗意《哲学导论》是对我启发最大的几本书之一。记得2009年,顾春叶朗先生问我:“你这段时间读过的诗意印象比较深的书有哪些?”我说的第一本就是张世英先生的《哲学导论》,叶先生深以为然。顾春
我翻阅的诗意第一版《哲学导论》上早已做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我至今还记得我阅读此书的顾春狂喜,书中的诗意每一句话几乎都能激起我心灵的共鸣。当时,顾春我并没有想到自己日后能认识这位当代哲学大家,诗意还能有机会经常向他请教。顾春
“美感的神圣性”会议期间,有两件事情令我印象深刻。会议举办前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说他是马凯副总理办公室人员,马凯副总理表示,他听说北京大学美学与美育研究中心要召开关于张世英先生哲学思想的研讨会,希望可以参加这个研讨会。并特意嘱咐我,不要惊动校方,他以个人名义前来参会。我当然还是把这个消息向校方作了汇报,同时也告知了张先生。张先生在电话里对我说:“马凯副总理对这样一个哲学问题感兴趣,真是太好了!”
第二件事情是会议当天,我把杨振宁先生请到了北大燕南园,让两位阔别已久的西南联大的同学见了面。两位先生当时都已年逾九十,两位西南联大的校友,初见时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再见时已至人生暮年,他们说到当年联大的生活、老师和同学,那个场面令在场的人动容。而这一次会面,竟然成为最后的相见。
那一天,94岁高龄的张先生,从“美感的神圣性”讲到“万物一体的境界”,半个多小时的发言没有稿子,声音洪亮、思路清晰,逻辑缜密,令与会者赞叹不已。几天后,张世英先生的女儿晓嵋老师专程给我送来一幅张先生亲自用毛笔题写并装裱好的字,晓嵋老师说这是张先生特意为我题写的,并嘱她专程送到北京大学燕南园,我听了万分感动。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一件小事,而张先生却对此事念念不忘。他永远是那样热情、谦和、风趣、宽厚而真挚,没有半点架子,让我看到了真正的大学者的风范和气象。
我有几次随叶朗和朱良志二位老师去看望张先生,他时常向我们展示书法作品。2017年见面的那一次,他展示了用颜体题写的中外哲学家名言,共一百多页。我建议他把这些书法作品做成一本书法集。张先生说:“这样的书法集有人愿意出吗?”我说:“您写的都是中外大哲学家的名句,您本人又是哲学家,当代哲学家的书法并不多见,如果对每条名言作注,这样就能体现哲人书法的特点,这本书法集就会非常有特色,也很有意义。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办吧。”我很快落实了在江苏译林出版社出版的事项,译林出版社为这本书的出版组织了他们最强的编辑阵容。不久之后,《中西古典哲理名句:张世英书法集》一书出版了。
2018年12月18日,“美在自由——《中西古典哲理名句:张世英书法集》新书沙龙”在北京大学燕南园56号举行。会议结束时,张世英先生特意对我说:“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这本书。”离开燕南园56号的时候,他长久而有力地握住我的手说:“你今后做美学和艺术的理论研究,还要继续写诗,不要停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我能保持我的理性思考的同时,不要失去感性的想象与创造。在他看来:“审美意识给人以自由。”真正的审美意识总是情与思的结合,他的“希望哲学”体系体现的正是“诗思一体”的总体气质。
我最后一次见到张先生是在2019年5月19日第二届“北京大学张世英美学哲学学术奖”颁奖典礼上。张先生作了“诗意栖居是人生更高的追求”的发言,他说:“‘诗意’就需要人站在高远处俯瞰现实,不计较小事利害。”他以庄子丧妻后鼓盆而歌为例,表示庄子并非缺乏人性,只是他跳出死亡之痛,看到生命大势——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合影。
2020年9月10日教师节那天上午传来先生离世的噩耗,我们的张先生走了……我形容不出当时那种沉痛的心情,我们的身边少了一位精神上的导师,少了一位春风化雨的长者,北大少了一位诗人哲学家,这个世界少了一位高尚、正直、可爱的人。
“做一个有诗意的自由人!”张世英先生的勉励将永远给予我们智慧、温暖和力量。我所理解的张先生的“希望哲学”既是诗意的哲学,是智慧的哲学,也是道德的哲学。人的精神超越之路注定是充满艰难的,用张世英先生的话来说,“超越之路意味着痛苦和磨炼之路”,但是这才是通向希望的唯一的道路。(顾春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