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陈佳咸大饼,只要你愿意,饼油买上一个,条配装在塑料袋里拿在手上,咖啡也是陈佳一种美好。
我写过一篇题为《天钥桥路十年》的饼油文章,明面上写的条配是2004至2014这十年间在天钥桥路上逛吃的经历,实质上写的咖啡是“一种告别”。因为写告别,陈佳难免要升华情感,饼油升华完毕,条配我自认为,咖啡这一梦十年都写到天钥桥路909号了,陈佳应该以后再也不会相见了吧。饼油结果没想到,条配到了2020年6月底,故事竟然重新启动,继续往南来到了天钥桥路1188号,来到了天钥桥路的尽头,龙华西路交叉口。
这地方,过去偶尔也会经过,印象中就是比较荒凉的地界,没啥饭店,烟烛店倒是有一些。但毕竟时光变迁,龙华机场都变成云锦东方了,天钥桥路龙华西路交叉口多少也是有些变化的。初来乍到,我听同事讲,此处交叉口有一家阿德生煎不错,便欣然前往。生煎味道很正,除了配餐的小馄饨和鸡鸭血汤稍逊一筹外,挑不出其他的毛病。唯一的“蹊跷”在于,每次去吃,无论冬夏,口腔内部上颚都会被汁水烫破。后来下定决心,生煎端上来后等上五分钟再吃,结果还是被烫破,心里便多少有些阴影。再后来,交叉口的北面又开出来一家面馆,其中一道大肠拌面做得蛮好,便常去那里。上海作为海派大肠面的重镇,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三六九等,我说这家大肠面不错,朋友批评我,那是因为此处连家像样的面馆都没有,所以你才会觉得好。对于朋友的批评,我无力辩驳,只能跟他讲,其实这里有一家大饼油条店,也是不错的。
天钥桥路龙华西路交叉口的这家大饼油条店,何时开张并不清楚,路边小店不问生辰八字,也是路边餐食的一条基本准则。我知道这家店,那是缘于我们单位郑师傅的引荐,郑师傅其实是“郑总”,是我们单位的专业担当。但郑师傅同时还是碳水主食、油糖混合食物的重度爱好者,他的推荐大概率是不会错的。记得那是2020年的9月底,天气依旧炎热,天钥桥路1188号的展厅里办了一个大展,郑师傅是策展人。那天正好轮到我和郑师傅值班,大概是觉得展出的宝贝实在太多,要加强值守。进展馆之前,郑师傅便推荐我尝尝这家店的咸大饼,说特别好吃,其中最打动我的一句话是“这里的大饼油条很好吃,我经常买好后,坐在对面咖啡店里配咖啡吃。”我第一次见郑师傅时就觉得他有名士风范,听闻此言,更加觉得是了。
那是我与龙华西路咸大饼的第一次“邂逅”。刚出炉的大饼,那叫一个香啊,一口咬下去,脆,而且是香脆,你能直接听到那一记声响在耳边响起。然后,咬上第二口,又一记声响,伴随着的是咸大饼掉落的那几粒白芝麻,正好落在指尖。这个时候,总归内心里会飘过一丝犹疑,心里想着肯定不雅,但香气袭来,还是抬起手,舔掉了那几粒白芝麻。接着,咬上第三口,直到整个大饼吃完。意犹未尽之余,发现塑料袋里还残留了一些碎渣,便把塑料袋努力翻转出来,吃掉这些碎渣,才算整个过程圆满。
那天值班,我在董其昌的一件《临褚遂良枯树赋》长卷前驻足停留许久,百看不厌,只觉得美,便想多看几遍。开篇一句“殷仲文风流儒雅,海内知名”,篇中“临风亭而唳鹤,对月峡而吟猿”,最后结尾落款“其昌时年八十岁”。整个长卷有三米六那么长,殊为壮观,我抬头向郑师傅请教了几个关于董其昌书法作品的专业问题,郑师傅几句点拨,就像他向我推荐的咸大饼上的白芝麻一样,余味悠长。
然而董其昌不是随意可以见着的,这一晃三年多了,始终不曾得见“第二面”。即便如我,以为可以近水楼台,其实也是要看契机的。倒是咸大饼,只要你愿意,买上一个,装在塑料袋里拿在手上,也是一种美好。然后,就站在交叉口的红绿灯下,一边看天钥桥路龙华西路的车辆交汇,一边享受着早晨的大饼香气,同样很知足。至于拿着大饼油条堂而皇之地坐在咖啡店里,拿大饼油条过咖啡,于我还是有些难度的。至今,不曾鼓起勇气。(陈佳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