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31日,蒋理朋友们都忙着总结精彩时刻,用生而我只想写点什么,等父来送别一位仅有一面之缘的亲归老人。
我只知道她姓汪,蒋理独自租住在三茅观巷的用生沈宅。这是等父一座清朝沈姓道台修筑的幽深宅院,中西合璧,亲归雕刻精美。蒋理跟苏州古城中的用生很多大宅一样,它也早被“七十二家房客”装满,等父庭院中堆着废弃家具,亲归挂着晾晒的蒋理衣物,飘着自制腌肉和腊肠的用生香味。她的等父厨房就在庭院中最美的罗马式廊柱旁边。
2022年5月的一天,我走进久仰的沈宅,站在庭院中欣赏那些精美的茛苕花饰、四叶草纹、五彩玻璃,想象着当年的大宅主人在这里赏月听香的雅致生活。忽然,隔着木窗看见在厨房中忙碌的汪阿姨,便笑着问了声好。不想,她放下东西,洗了把手,走到院子里,同我闲聊了起来。
她六七十岁年纪,身材瘦小,留着短发,眉宇间似乎略有忧郁。当知道我专程探访老宅,便主动讲起了沈宅那些鲜为人知的精美:当年大厅中悬挂的水晶吊灯,斜撑上藏着的和合二仙,象征着多子多福的葡萄木雕……她还告诉我宅子中哪些地方已被破坏,哪些地方亟待保护,仿佛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为我还原出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个完美沈宅。当讲起这些点点滴滴时,我看见她眼中有了光,就像是沈宅真正的主人。
我很好奇她在此住了多久,汪阿姨告诉我,她就出生在这里。她的父母原本住在城郊,因为工作关系,搬进古城,从沈宅后人手中租下了一部分。那时候有能力住进沈宅的人家并不多,因而这里并不杂乱,像个家的样子。但岁月变迁,改变了这座房子的命运和模样。
闲聊中,不时有快递小哥等外地务工者模样的租客从我们身边走过,他们和汪阿姨一起分享着今天的沈宅。看着人来人往,我问她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离开沈宅。听到这个问题,她眼中似乎有东西一闪而过。
汪阿姨说,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父亲远渡重洋去了国外讨生活。母亲担心父亲回来找不到她们,几十年来都不离开沈宅。两人在此相依相守,一起等候那个男人。但让人心碎的是,一直等到母亲离世,等到沈宅变了模样,等到她也两鬓苍苍,她的父亲一直没有回来。
讲完这个故事,汪阿姨便回到厨房干活去了,留我一人在庭院中感叹不已。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将她和这座宅子的故事写成文章、拍成视频——寻常巷陌中的凡人故事也值得记录。
之后数月,我一直忙于填补三年来的亏空,无暇他顾。但心中始终记挂着沈宅和汪阿姨。在沈宅即将启动动迁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小汪,我们希望赶在沈宅被改造前,把那个关于“等待”的故事和沈宅一起,讲给大家听。
我和小汪重返沈宅,构建情节,设计机位,计划着在庭院中摆放两把藤椅,在冬日暖阳照耀的时候,和汪阿姨一起好好聊聊她的平凡人生,以及和沈宅的故事。当我们把一切都准备妥当时,却找不到汪阿姨了。我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但宁愿相信她外出避寒了。去年底,我终于从汪阿姨的邻居那里得知她已离世。由于没有亲人,是派出所来人为她处理了身后之事。
世事无常。我常想,一定是她在那个午后,选择了我作为她的人间故事的执笔者。我很感动,也自责于自己的拖沓,于是暗暗发誓,依然要将汪阿姨和这座宅子的故事拍下来,即便那将是一部没有主人公的纪录片。
有些等待,没有结果,却有意义,我们大多数人努力一生,未必及此。这些文字和视频将是人间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希望她在另外一个世界回望往昔,会觉得她的所有等待,有人懂。(蒋 理)